色人影從天而降，他面罩輕紗，靈巧穩穩地燭光圈中央，手中撫著一把瑤琴，仙姿袂袂地立在那裏，光是從其身形便讓有心人銷魂不已。

春日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眼中帶著此許疑惑與探究。

天下持繼地灑著花雨，他席地而坐，微微低垂著眼臉，似沈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長長的睫毛在柔順地掩在瞼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橙色的燭光為他渡上一層金輝，讓底下的人不敢驚擾只能與他的人與他的音一同沈醉。

許久琴間落畢，眾人都沒有回過神來，此時月公子他伸出纖長如玉的手指慢慢將臉上的紗布揭開。

雪的紗巾落在繽紛的花瓣上，他擡起了頭，讓所有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精致得巧奪天宮的五官，他的頭發墨黑，襯托出他發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光澤，一雙漆黑如黑珍珠的雙眸透亮，那張面如表情的臉上有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如水晶般透亮迷人。

春日一瞧清楚他的臉，便驚呆住了。

怎麽是他？！

不可能，根本沒有想清楚，也還不及想些什麽春日一閃身便立在臺上，就在眾人還沒有來得及從月公子的美貌震撼反應過來，便見臺上又多了一名青衣少年。

“少、少爺？”春日遲疑地叫道。

月公子原本如天巔之上冷清寒譚水的雙瞳微微頎起一層漣漪，然後漸漸擴大如大石落水激起水花，他眼中沒有其它的人，他神情專註好像時間也靜止了一般。

春日一怔，有點不知如何開口。

但是下一秒，月公子竟做了一個所有人意料不到的舉動，他竟一把將春日緊緊抱住。

他嗅著她身上的香氣，輕輕地在她耳邊喚道：“春日……”

春日沒想到他看到她會有此舉動，略為不適地動動身體，道：“少爺，你怎麽會在這種地方？”

當初在白府她不告而別，沒有到現在竟在這種地方碰面，無論如何她也不會他留在這裏。

月公子也就是白峁月更加用力抱著她，許久才道：“我……想你了，便來找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來找她卻跑到了這樓裏待著，但春日還是問道：“既然找到我了，那便跟我離開好不好？”

白峁月想都沒有想到就答：“好！”

得到他的首肯，春日輕笑一聲，轉眸朝一臉不知所以然的鄭天奇密音一句，便飛身離去。

“鄭大哥，我與月公子是舊識，我現在先帶他離開，你等一下來之前我們遇見的地方再碰面解釋。”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一時如炸了鍋，柳懷青如失了魂便看著他們離去，看了眼方才的包廂，見裏面的人已經離去，他飲恨地一拳打在墻上，眼中帶著一抹絕望的悲哀。

難道也是白費心機一場嗎？

鄭天奇驚恐地看了周圍一眼，回想一下聽出是春小弟的聲音，便穩住心思，見眾人沒有註意也一溜煙走為上策了。

來到先前碰到春小弟的街道口，見到依舊相擁的兩人，鄭天奇眼中閃過一絲情緒，他大聲喊道：“春小弟，怎麽回事，你認識這月公子，先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春日早就知道鄭天奇到來，只是白峁月一直不停放手，她只得無奈道：“鄭大哥，先前我並不知道月公子便是他，所以並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春日伸手拍拍白峁月道：“少爺，我有事要跟鄭大哥說，你先放手我並不會消失的。”

白峁月這次倒沒有堅持，他那張水晶臉對著春日，看都沒看鄭天奇一眼，只當他是透明的，春日暗笑，這當初她也是這麽過來的，想想還真的點懷念。

鄭天奇倒不在意，只因看著那張臉他也發不出火來，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你與月公子？”

春日道：“以前我曾在月公子府上做過他的侍從三個月，那時候我們便認識的，沒有想到竟然會在國色天香樓裏再次見面。”

鄭天奇訝道：“侍從，小弟我看你剛才隨便施展的功力都不一般怎麽跑去當一名待從？”

春日挑眉笑道：“所謂一文錢壓死一名英雄，連英雄都有難為之時，何況只是區區一名在下？”

鄭天奇被他打趣的語氣逗笑了，道：“沒想到拖了半月的差事竟被小弟一句話的事便辦妥了，你不是英雄也是為兄的救命之人啊。”

白峁月這才毫無情緒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泛著淡淡的紅光，春日一慎，若無其事地將他拉直面對面問道：“少爺，為什麽你會跑到國色天香樓去，還有白管家呢？”

白峁月瞳仁黑亮似晶珠，紅光再次淡淡散去，他看著她總是那麽專註，春日總覺得這次見面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同了。

白峁月伸手拉起春日的手握住，眼神帶著難以捉摸不定的神彩。

他伸手撫上她的嘴角，那永遠勾勒成上弦月的幅度不知為何一直在他眼前浮現，沿著她的嘴角一路向上，在她精細的鼻梁上逗留片刻便停留在她的眼角處，看著原先那雙霧意濃罩的雙眸如今似銀河閃耀在夜空中般璀璨，他眼中隱隱有光澤流動，他語氣帶著點困惑道：“春日……為什麽要離開，因為我嗎？”

春日嘴角含笑，帶了幾分縱容道：“不是，只是因為臨時發生了點事情，時間緊迫還不及跟你與白管家道別而已。”捉下他頑皮的手，春日又道：“你說是來找我的，那你怎麽知道我來了水無月城？”

☆、相爭

白峁月聞言神情一淡，眼神微涼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來找我的？”

聽出他話中的質問，春日有種莫名其妙，心想我為什麽一定要特意地去找你？

但她還是客氣地答道：“這次是因為遇上鄭大哥才知道你在國色天香樓內。”

“小弟，有些什麽事明天再說吧，天色不早了，你住在哪裏？”鄭天奇開口道。

這句話倒提醒春日一件事，如今尋芳一人在客棧，如果貿然將白峁月帶去的話，可能有點不妥，於是她道：“鄭大哥，我住的地方暫時不方便帶白少爺去，能麻煩你今晚代為照看一下嗎？”

鄭天奇還沒有開口，白峁月直接拒絕道：“我跟著你。”

語氣不淡不溫，但手卻自然地攥緊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春日猶豫著，帶他回去尋芳會怎麽想，考慮一下覺得還是果斷些好，她道：“少爺，其實我也想帶你回去，可是……”

“可是什麽？”她背後傳來一道輕幽的尋問。

春日一驚，微睜雙目，轉頭看去，見尋芳披著一身白色月光依著她平時的步伐緩慢地一步一步走近，心驀然一跳。

鄭天奇與白峁月也是回身一看，那如九重外仙風道骨的人一眼便能讓人自慚行穢，他那雙無喜無悲清澈如流的雙眸能通透世間一切，容貌似仙，非筆墨能描繪的氣質。

他輕笑地歪向春日問道：“春日，可是什麽為什麽不說完呢？”

春日感到背脊有點涼，扯著笑得有點僵的嘴唇，移開不與他對視。

她不好說，但卻能感到他生氣了，而且是真正的動氣。以他高深莫測的實力春日覺得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側身對著白峁月道：“白少爺，今日能再遇到你春日也很高興，但春日卻有要事要做，你先與鄭公子回去，明日春日再去拜訪。”

說完她就主動去拉起尋芳的手，感到那如寒玉般冰冷的手時，她一怔，好像有點明白他生氣的理由了。

尋芳沒有任她牽著走，他掙開她的手，然後看向白峁月與鄭天奇淡淡問道：“他們是誰？今天你一直跟他們在一起？”

春日瞳孔一縮，快一步擋在白峁月與鄭天奇身前。身後兩人並不明所以。

尋芳瞳仁平波無紋，卻散了周身暗湧的真氣，斂下殺手，眼睛卻慢慢蓄起霧意，他控訴著春日：“春日難道看中這個醜八怪了，不要我了嗎？”

春日見他不再有殺意，便暗嘆口氣，上前捉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感受到那比寒風還要滲透的冰意道：“尋芳，不要無禮，白少爺只是我之前的雇主，鄭大哥則是鄭為國將軍的兒子，今日在路上偶遇認識的。”

她有意說出鄭為國的身份便是給尋芳一個解釋。想以他的聰明不難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可不料這時拆臺的來了，白峁月道：“不是雇主，你答應過會娶我的，我嫁妝都準備好了。”

這句話驚倒了春日與鄭天奇，卻成為惹怒了尋芳，他微微一笑，如綻放在九天的不世之花，春日還沒有來及得阻止，他便已立在白峁月身前，白峁月沒有任何恐慌，兩人便對手打起來，白峁月的實力春日也看不清，但是她能隱隱感到他的極限，而尋芳卻如小石投入大海沒有波瀾，所以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尋芳的對手，但是現在她上去抯止不是火上加油？

想了想，她瞇了瞇雙睫，轉頭朝鄭天奇笑得一臉溫色：“鄭大哥，春日身體有點不適，我們一起回去吧。”

鄭天奇有點懵然，一切都還沒理清，便見春日伸出手來也自然地牽上去。

可是突然跑來一陣風，再一眨眼，眼前哪裏還有春日，他驚疑地回頭，正好看見白峁月身形不穩地站著，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前方。

這方春日被尋芳一把抱過便縱身離去，她在他懷裏悶聲道：“我跟他沒有關系……你怎麽來了？”

感到他一身的涼意，估計找了她半天了吧，而她卻扔下他一人獨自出門到深夜都末歸，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了，總得來說她還是不希望他不高興。

尋芳原本陰郁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晴朗起來，他青絲拂動，停在城中最高的一座青璃瓦屋頂之上，在星星密布的天空之下輕輕地將她擁緊懷中，輕聲道：“我還認為你會怪我打傷那個醜八怪呢？”

春日嘴角一抽，有點鄙視他惡意的言語打壓，白峁月那長像都叫做醜八怪的話，那這世界上稱之為漂亮的人又能有幾個？

輕笑幾聲道：“為什麽要怪，我知道你因為我手下留情了，當初那兩個曾想對你下手的地痞的下場我可是知道的，你不是將他們完美無缺地活剮了嗎？”

見春日一點都沒有害怕或者反對的表情，尋芳松開她一只手環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冰涼的手指撫過她的彎彎的眉毛，眼睛帶著莫名的情緒與瑩光溢彩，他櫻唇輕啟道：“你早就知道了，不覺得我做的太過份嗎，畢竟他們並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春日感到眉上的寒氣，伸出雙手握住他的雙手，感覺小手無法包裹住那雙大手，但放在口中邊摩擦邊呵氣道：“明明白天是那麽溫暖，為什麽一到夜晚就冷得像塊冰呢？”

尋芳嘴角勾起，笑顏看著春日溫暖著他的雙手。

“還有我並不覺得尋芳做錯了，他們曾有那種想法，而且已經實施了，雖然沒有成功，那只是因為他們的弱小，但是我們卻不能因為弱小便輕易放過他們，弱不能成為逃脫一切罪責的理由，因為反之他們也並不會放過我們，不是嗎？那種大仁大義，留給那些誰不下地獄我下地獄的人去，總之我希望人活一生必然做到的是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愛自己的人就可以了。”

尋芳聞言眼中似暗湧浪潮般忽明忽暗，他楞了半晌，才失笑地撫住額頭道：“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種理論，不過……春日，我聽著非常開心，怎麽辦……”他放下手，看著春日眼中流露著比幽泉還倒以比擬的清亮，他低聲在她耳邊喃喃道：“怎麽辦……我停不下來了……。”

春日心中一跳，眼神閃爍，她道：“那個……你身體好些了嗎？”

尋芳聞言再次低低笑道：“春日，你不但喜歡口事心非，還喜歡逃避現實。”

春日擡頭看看天空繁星，假笑幾聲道：“天上的星星……真的很多！”天微亮，從密集的葉片間隙穿透而過，射在春日臉上點點光斑，她輕眨幾下眼睫緩慢而舒服地睜開眼睛，看向遠處那雲舒漫卷天空微微一笑。

擁著她雙臂也漸漸隨著那片暖陽溫和起來，春日更偎進他懷中，側過臉稍斜過臉看向尋芳，見他那瞳仁深處映入自己的影子，春日微微出神回視著他。

樹間玉身長立的尋芳，面目如畫，以天地之靈氣所描繪，白衣勝雪，竟連陽光的斑駁光線都不敢沾染。

春日突然開口道：“尋芳，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尋芳眼波微轉，笑道：“答對了，有沒有獎品？”

☆、傅青言

“有！”春日難得爽快在答應道：“如果能答對的話。”

她道：“如果同一時間你的一只手五根手指同時受傷，你會選擇先包劄哪一根呢？”

她將他的手指攤開，看著光線中半透明的手指，掰著問：“這是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

尋芳拉起春日纖細的手五指相碰合成掌，眼神微微透著光道：“春日呢？你的選擇是什麽呢？”

春日看著兩只手有點發楞，半晌才輕聲道：“小指。”

尋芳抱起她躍身而起，然後牽起她的手，墨發如潑水畫，散落在晨光中泛著粼粼晶瑩，在空中飄動著。

他微微回首偏頭道，那張以月為神，以玉為骨的臉輕笑道：“我心中的答案並不在上面，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話，便做不得準，那不也是白問了嗎？”

春日追問了句：“那你心目的答案是什麽？”

他突然在空中轉身，兩人急速地掉落，春日一驚，尋芳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時間像是定格在這一瞬間，似絲綢的長發纏入兩人身上，他長似羽扇的雙睫微熏，粉色的櫻唇輕輕靠近春日白皙的耳旁，似竊竊蜜語的相偎的鴛鴦般道：“我的答案就是……我只要春日。”

春日正想說些什麽，兩人卻掉落下去，尋芳翻身將春日擋在身上，一時之間得力將銀杏濺起，飄得飛高，一片嫩黃色之中，兩人重重壓在一起。

天空似舊睛空蔚藍，視線之上金黃色的銀杏樹，飄下來的落英像是一片片小扇子，在秋風中盤懸著掉落鋪陣著地面。

“尋芳，你沒事吧。”這句話問得有點那麽漫不經心，春日撐起手笑盈盈地看著躺在她身下的他。

尋芳微厥著嘴，抱怨道：“痛！”雖然在抱怨，但他眼中卻帶著笑意。

春日微微擡起下巴，雙睫彎成月牙狀道：“痛嗎？那獎勵就跟你呼呼好了。”

尋芳不懂什麽意思，睜著疑惑不解的無邪的大眼看向春日。

春日微微一笑，彎下雙臂，側著臉慢慢靠近他，在尋芳瞠開的雙目印上他微啟的粉唇。

天空依舊的落著銀杏葉，飄飄灑灑地在空氣中不斷飛舞著，在那深處的少女正吻向一名驚訝的少年。

遠遠看去那畫面竟入畫般唯美，如果有人都唯恐呼吸大了驚擾了這一幕。

少女感到手臂有點酸，擡起頭來，少年卻猛一伸手將她再次抱入懷中，如惡虎撲食秀再次反身壓下去，少女驚啊聲便被睹失了聲音。站在路邊的鄭天奇冷汗淋漓地左轉右轉，不時地遙望著前方，看看身後，總之就是不敢去看站在路中央那名渾身似結了層冰的男子。

周圍的人都指指點點地看著他們，只因中央那名白衫男子身上血跡斑斑，臉色蒼白罩了屋雪色，他面無表情地站著，無喜無悲似一座冰雕。

鄭天奇暗嘆了口氣，期盼著春日能趕緊出現，這月公子的脾氣這一晚他可領教夠了，無論他如何威脅，哀求，利誘，哄騙他一律無視到底，只當是一片空氣，不言不語在這個路中央等了一夜，不動不移，任別人對他的言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方才一輛馬車就這麽火急火撩地沖過來，他不躲不避就直挺挺地立在中間，任所有人驚呼叫喊，他連一根民發絲都沒有動一下。

鄭天奇回過神，便準備上前上前救他，但下一秒卻驚在當場。

沒看白峁月怎麽做，只是看了馬車一眼，那輛實木的馬車便他面前支離破碎，分解成一塊塊，馬車上的車夫早看情形不對跑開了，而原本在馬車內的兩人軲轆地摔落在地上，原來是一對熱火朝天的赤裸男女，兩來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聽見周圍人哄笑戲鬧的聲音，低頭一看重要部位都在大眾廣庭白花花的一片，驚呼一聲便屁股溜溜跑開了。

鄭天奇嘴角猛抽，雖然他功力只是地門階段，但是他也敢肯定是白峁月動的手腳。

眼看都快到午時了，到時水無月城巡邏的衛兵就會經過這街，到時尋問起來怕是會惹麻煩，鄭天奇站立不安在左看右看，雙掌摩擦著，突然他眼睛一亮，什麽也不顧地雙掌合在嘴邊高聲喊道：“春日，這邊，快點過來。”

正被尋芳牽著的春日，擡眼一看便首先見到白峁月如一陣白風撲過來，而她身後一陣風迎上去，兩人便又過起手來。

知道尋芳只是跟他鬧著玩（？）春日並不擔心，開口向鄭天奇問道：“鄭大哥，你們特地來這裏等我們的嗎？”

鄭天奇著急地叫道：“春日，叫那個人停手，月公子，月公子他受了傷又吹了一夜的冷風，這樣下去他會傷上加傷的。”

春日微怔，也壓住想問為什麽的話語，望著他們的方向，出聲道：“尋芳，如果他受重傷了你認為我會放下他一個人嗎？”

下一刻還在對打的人，下一秒便立在春日身旁，微微一笑道：“我並沒有下重手，所以如果是重傷那也是自找的。”

他無辜地看著春日，牽起她的手乖巧地說道。

這個人這時候倒是賣起萌了，春日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便上前走近氣籲喘喘的白峁月，柔聲問道：“白少爺……”

見他擡起頭，春日一楞，只是經過一晚他的臉色便差了這麽多，身上的血跡已經變成黑褐色，嘴唇泛白，眼睛泛著微紅，僅看了春日一眼便傾身倒向他暈了過去。

春日避開尋芳想要阻止的手臂，伸手將他抱住。

然後擡頭看向鄭天奇想要尋問怎麽回事，但是話到嘴邊但咽下去了，白峁月她雖相處不久但是卻也了解，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勸得動，必然是他不肯離開鄭大哥無可奈何。

鄭天奇見她沒有問，倒是主動解釋起來：“昨日你與那個公子一起離開後，月公子吐了一口血後，便不肯與我回去，固執地待在原地等你，我怎麽說怎麽勸他都不肯聽，所以……”

春日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歉意道：“不好意思，竟然鄭大哥一同吹了一夜的冷風。”

鄭天奇搖了搖頭，倒不在意道：“我身體還好，但是月公子看來本來就孱弱的樣子，現在既受傷又受寒的樣子，怕是得趕快送去看大夫。”

春日想起四劍靈曾說過關於這個詛咒的事情，送去醫館怕不妥，於是她道：“不用了，春日身上有藥。”她從輕鴻手鐲中的神武月口中取出一顆恢覆的藥丸，餵於他的嘴中。

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員，開口道：“鄭大哥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他點點頭，伸手替春日抱起白峁月，由春日帶路走去他們居住的客棧裏，將白峁月放下，春日言道：“鄭大哥，明日白少爺便會醒過來，你如果有事可以先行離開。”

他看了一眼尋芳，有點不自在地撇開眼，他道：“春日，我父親聽我說月公子已經離開那裏，便讓我趕緊回去，還說來接他的人來了水無月城，這裏沒我什麽事了，所以……那個你記得有空來找我，我就……”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沒有時間去找你。”尋芳截下他的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疏離與淡漠雖然還是笑著。

他高貴清雅的光華，不經意一眼便展露無遺，鄭天奇話語一窒，有點尷尬。

春日微一皺眉，尋芳便知她有點不高興了，再次開口道：“不過，以後自是有緣便能相逢，鄭公子，後會有期。”後會無期，我會直接切斷這種緣份的，尋芳隱下後一句。

春日這才舒展一笑道：“是啊，鄭大哥，春日以後要去叨擾你，可別嫌我煩就好。”

鄭天奇連聲道：“當然不會，春小弟只要有事，以後隨時可以來邊境鄭家大營找我，我能幫一定不會推辭的。”

春日伸出剛才在攤中選的一塊觀賞石塊道：“鄭大哥，春日沒有什麽好贈送的，這塊是我小時候在溪邊玩耍撿到的，一直沒舍得扔，現在送給你當個留念吧。”

鄭天奇驚喜一聲，便接過，然後想了想，摸了摸周身沒有什麽相贈的，略為苦惱。

春日道：“鄭大哥的心意春日領了，如果真的贈送些貴重的東西，倒是會顯得春日的禮物拿不出手了。”

鄭天奇恍然一啊了聲，便低頭解下腰間的玉牌遞給春日，道：“這塊玉便送給你吧。”

春日眼光微閃，卻不肯接下，鄭天奇拉過他的手硬塞進她的手中，道：“這是鄭大哥送給你的，不要阻絕！”

春日見他堅持這才不再推脫道了聲謝。

待鄭天奇離開後，春日這才拿起那聲碧玉上面銘刻了個鄭的玉牌，詳細在看著，勾唇微微一笑。

尋芳一把搶過她的玉扔在桌上，再抱住他將下巴揢著她的肩上，悶悶道：“春日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犧牲自己的色相，以後我不允許！”

春日推開他的腦袋，奇怪地挑了挑眉道：“我現在的樣子還有色相？”

尋芳伸手像是摸著珍寶一般細致而輕柔地，他道：“有的，情人眼裏出西施，你變成老太婆都還是有色相的。”

春日也學著他一樣伸手摸向他的臉，眼神溫柔，輕聲唯恐驚嚇到誰一般道：“可是……尋芳如果變成老公公，春日卻會覺得失望的。”

尋芳沒有表現出春日以為的失望他笑得有些飄渺與虛幻道：“如果春日不想我變老，那我就會一直這個樣子，可好？”

春目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卻看到一抺認真的神采。

春日不解這話怎講，她卻只當他在說著玩笑話，放開與他調笑，走近床邊看向白峁月，自語道：“他為什麽會來找我呢？”

尋芳聞言一楞，許久才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

春日再笨也知道他在笑她，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繼續思考著。剛才鄭天奇說過，來接他的人已經來到水無月城，也就是說不是白剎便是白家其他人，而她要尋之人在城外找了一圈通天鑒都沒有反應，她道莫不是在城主府中。

這一次因白峁月的關系倒是可以輕易進入府中，其實只要找到水如意亦樣可行，但是城主之子倒不是那麽容易便能碰到的，她也不想繞彎路。

“尋芳，我出去一下，你幫我照顧一下白峁月，等他一好我便送他去城主府送給接他的人。”春日交待了聲，特別多了最後一句是不想讓尋芳對生病的白峁月使壞，讓他病上加病。

沒待他多說話，便閃身離去，倒是怕他說要一起跟來的話。

春日離開客棧便一路來到水無月城外一間茅草屋她推手進去，見傅青言正一臉痛苦地舉著手撕咬著幹饅頭。

她快一步接下快掉在地上的饅頭，微笑一聲便將他扶起來，順手餵了粒藥丸進入他嘴裏。

傅青言沒有拒絕地吞下後，覺得力氣回覆了些，對著春日淡淡地點了點頭道：“謝謝。”

春日撕下一片饅頭遞在他嘴邊，道：“我餵你吧。”

傅青言看了她一眼，微有些赧然道：“我自已來就好了。”

春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正色道：“現在城裏並不安全，你必需趕緊讓傷好起來，過幾天我將安排你離開。”

傅青言手上一怔，有點茫然地看著春日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春日將手上的饅頭片餵進他嘴裏，開口道：“這世是根本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你是這樣認為對嗎？”

春日看了他一眼，傅青言那一眼仿佛將他裏裏外外都看清似的。

他忍住心中的不安，幹澀著聲音道：“你難道是？”

春日又餵了他一口，春山如笑般看著他道：“當然不是，我救你是因為我知道你的身份，你的能力，你能為我做事才會出手的。”她直言不諱道。

傅青言食不知味著嚼著，抿了抿嘴掩住心中的失望再次開口道：“如果我拒絕呢？”

春日手中並沒有停下來，眼中情緒如墜霧中讓人看不清。

“如果你拒絕我依舊會送你離開，並為你安排好一切後路，只是……我會選擇另個的合作夥伴，你與我也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傅青言不懂，他道：“合作夥伴，你要與我合作什麽？”

春日言道：“你不是想到報仇嗎，你的仇人在騏國位高權重，更與朝中的關系千絲萬縷，一發而動全身，想要鏟除他為你們全家平反，便需要與整個騏國做對的能力與勢力，你確定你一人能完成嗎？”

傅青言聞言臉一青，愕然道：“你怎麽知道？”

春日看著他的眼睛，再次問道：“你一人能完成嗎？”

傅青言斂下眼瞼，苦澀道：“……不能。”

春日擡起他的臉，眼神帶著蠱惑的神彩，道：“我能！我能這樣說，可是事實上並沒有人能一個做到任何事，這個世間本來就是以人為單位建立起來的，我們必須團結才能打倒所有在面前的墻，傅青言，將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會為你完成你的心願，我能為你創造一片屬於你的輝煌，那名叫傅青言的人將在這湮年代歷史上劃上一筆。”

傅青言從她的話中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震撼與豪氣，仿佛絕她描述他就能看到眼前一片光明的末來。

他沈默並沒有開口，春日沒有催促，不急不燥地一旁微笑靜候著。

許久他擡起頭，眼中帶著一種希望的光彩，傅青言掙紮著起身撲通一拜倒在地上道：“主上，今後傅青言為你馬首是瞻。”

春日手一擡，傅青言便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身體托起來，現在他才知道春日的實力是多麽的強大，他擡眼驚訝地看著春日。

春日輕笑一聲，便手中的饅頭塞進他口中道：“別發呆了，趕緊養好身體吧。”

春日臨走之前留下三顆藥丸，交待第日一粒，還留給他一封信，說到時將它交給一名叫龍玉嬌的少女就可以了。

之後她會再與他聯系的。

傅青言望著透過窗榍的橘暖色的光線，帶著沈重寒莘的眼神久久地看著，漸緩地看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他仰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中有太多覆雜難辨的東西，也沈載著太多沈重的宣洩，這流趟在黃昏落曉間一竄竄笑音，或許連他自知都不知道裏面有多少含義。

☆、隔閡

回到客棧瞧過白峁月並無大礙後便與尋芳用過晚膳，春日喚來小二再訂了一間房便先行沐浴休息了，在她睡得迷迷糊糊間感到一股沁人的冰涼之氣攜著墨蘭暗香繚繞偎在身旁，因為是熟悉的味道春日側過身又沈沈睡去。

清晨，客棧中公雞打了幾個鳴，春日才悠悠轉醒，眨開慵懶的雙睫看去，微怔片刻，她身側空蕩蕩，她伸手削尖的手指輕輕摸上去，被褥潤涼似水，她擡眼看著眼前的空氣，瞳仁清醒明亮異常。

她溫含著內斂的心情，起身拿起氏女掛屏上的衣服穿戴起來，投手偏首見，視線無意越過窗臺，她的註意力不由得吸引過去，有點楞神地走過去，伸手探去，窗臺不知何時放著一株型秀美，葉綠滴翠，抽心葉明顯蝶化的蘭花，花瓣布局勻稱，花色胭脂覆染。捧瓣與唇瓣白色，紅斑潑染，蝶化明顯，似用國畫寫意手法繪制的彩蝶，花香清馨而悠遠，在晨光風飛中，猶如彩蝶翩躚於青青碧草間。

翩绖地春日淡如水的唇角勾成一道柔美的完美月彎，神情帶著寒末逢春的愉悅與溫柔。輕輕怕碰碎的心情觸碰著它的花瓣。

輕挑，點點，捏捏，似拿到一件玩具似的逗弄著，不亦樂乎。

“叩叩”這時門邊傳來兩聲敲門聲。

春日似夢境初醒，回過了神，伸手扯出根布條簡單綁起披散的長發，轉頭看向門扉，一揮手隔開門栓道：“進來。”

原來是小二，他微躬著身子推開門，見春日像是方才起床的模樣有點尷尬：“小的打擾了，只是昨日你吩咐的事情小的已經打點好了，特意來跟您說一聲。”他說著突然撲通一聲跑倒地，臉上既感動又激動：“還有小的娘昨日服下公子贈送的藥，今早身體真的好了不少，竟可以下床走動幾步，以往哪個大夫不是說準備後事，便是藥石無用，小的真的非常感激春公子，以後只要您有什麽時候需要就告訴小的，雖然小的只是個小二，身份卑微，只要能做的小的一定幫您辦到！”他俯下下身，聲音沈沈地，堅定地說著。

春日溫和地笑了笑，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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